一大早,我便努力地換算了上一次五百日寫作時,時間節點剛好在農歷七月十五中元節時我寫過什麽,結果等我辛辛苦苦地計算和推算完後,才發現原來在那天我什麽關於中元節的內容都沒寫過。大概是因為提前好幾天準備好了後面幾天的文字內容,所以沒能像此刻一樣,是掐好時間點寫下的文章。
我小時候聽過很多見鬼的方法論,但是一個都沒有試驗過。倒不是膽子小,而是覺得「沒必要」。雖然明知道那些方法論一個比一個離譜,但如果里面真藏了一個「真正的方法」,如果又真的把鬼招來了,我也實在找不到收場的辦法。這個就跟我常常舉例的小場景一樣,一個明明貼著油漆未幹的長椅,有人就不會去坐它;但有的人偏偏就是不信邪,非要去看看油漆幹了沒有,結果摸了一手油漆;不過還有一群人,他們既看不到油漆未幹的警告,也不會審時度勢地分析周遭,徑直坐到了那個油漆未幹的長椅上。
但這個世界正是需要這群幫我們想去測試「油漆未幹」的人不是嘛。
小時候見過鬼,但大人們都不信我說的,所以他們會努力地糾正我認知,以避免我自己真的認為自己「見鬼」了。直到我前一天見過的鬼,正和見鬼後一天因事故意外身亡的人是同一個人時,他們也假裝這件事沒發生過一樣,不再提起這件事——他們就是那群看見「油漆未幹」一定不會去坐的人,因為警告就在那里——就算有人拆掉了警告,坐在了那里,並告訴路過的所有人,這個椅子早就幹了——他們還是不肯去坐,因為「油漆未幹」的警告已經成型了內在的自我約束。
見鬼方法論在同學之間流行的那段時間,同學們總是以此作為「膽量證明」互相慫恿和炫耀:我在電梯里撐過傘,你敢在十字路口敲碗嗎,我們今晚就去試試!一般來說,一個同學敢向另一個同學發出這樣的「試膽邀請」,明顯就是算好了「勝率」,知道對方肯定不會接受邀請,以此反向證明自己是一個很有膽量的人。
我唯一作過一次死,是一個同學邀請我晚上參加撞鬼的遊戲,即四個人混進半夜的教學樓,找一個教室,每個人在黑暗的教室占領一個角落。從其中一個角的A同學開始,順著墻根去摸下一個墻角的B同學,然後B同學再順著墻根去摸下一個墻角的C同學,以此類推,當最後一個同學去下一個墻角的時候,據說會多出一個人,也就是所謂的撞鬼。比起撞鬼,那一次的驚險更多來自,我們既要玩這種恐怖的遊戲,還得壓製自己內心的恐懼以免慘叫出來,畢竟我們是違規進入半夜的教室,一旦被發現,就真的見他娘的鬼了。
我之所以接受邀請,是因為邀請我的人原本以為我是個什麽都不敢的孬種,當然我也不是逞強,而是本身對這個見鬼方法論也充滿好奇。結果沒想到我晚上真的赴約——四個人在教室里傻傻站著,一直不敢開始「遊戲」,特別是邀請的那個人,遊戲還沒開始就已經被嚇得不敢說話了。結果那場遊戲,我自願充當了最後那個「可能會摸到鬼」的人,但第一個組織試膽局的家夥完全不敢走出第一步,僵持了半個小時,他說自己想上廁所,我們自然得順著這個桿子往上爬,就再也沒有人提起要不要再玩一次了。
比起見鬼方法論,更有趣的是這場「The Game Of Chicken」大概要給了那個隨時在同學間以自己膽子最大作為炫耀當事人一記響亮耳光,從此之後他再也不會提起關於膽子的一切事情。當然了,在這里也要奉勸大家,「The Game Of Chicken」也就是所謂的「弱雞遊戲」並不是一場有輸贏的比賽,兩個人對賭開車撞向彼此,先認慫不敢參加比賽的或是在要撞車之前就本能踩了剎車的人,就算輸了——但問題也在於,參加對賭的人,都把自己置於了同樣危險的境遇。不過就像是玩了一局「俄羅斯輪盤」,只是那顆子彈沒有讓你的腦袋開花罷了。
再後來,就很少有作死的情況了——很顯然,我更像是那個看見「油漆未幹」之後,就不會再去妄圖試探油漆是不是真的未幹的人。
這麽多年過去了,見鬼方法論還是那麽十條,至少在我已知的這二十幾年里,這些方法論還是那些老套路,之所以它還沒有變過,其實從另一個側面也可以說明——那些相信「油漆未幹」的人還是大多數,他們並沒有打算去一探究竟,用這些方法論試試是否真的能見到鬼。如果一旦有某一個方法沒用,那這些方法論就會被推翻,至少在二十幾年後它就不會再被流行,因為至少那個試過的人會站出來告訴大家,這個方法是沒用的。
這個鬼或許不存在,但已經存在了每個人的心里,他是一種約束是一種共通的認知,誰都不會去觸碰他的底線。
當然,對於如今的互聯網而言,就算有一個人站出來告訴大家,「油漆未幹」的椅子已經幹了,他甚至坐在了上面,以證明油漆已幹,但是還是沒人會相信他,因為油漆未幹的事實已經成為了守序良民共同遵守的準則。
就算有人告訴他們,這個鬼不存在,他們還是不會去觸碰,因為遵守和不允許成為了他們心里共同的「道德感」,當然還是會有一群人用這種「道德感」去規範別人的行為,認為這種見鬼的方法論是惡魔是邪典,不應該出現在任何地方,不允許有人看到它。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或許見鬼的方法是真的,之所以沒人站出來告訴大家這些方法論是有用的,是因為他們在實驗的當下已經淪為了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