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加繆《局外人》後感
其實我是不愛讀小說的,就像加繆自己說的那樣,哲學小說是觀看和認識現實的工具,是哲學的成果,但是也「要有這種哲學言外之意的補充,作品才算完整。」(取自李玉民譯者序)而就我的情感而言,我只想安穩地邊喝一口茶,邊習得更多規律,並不樂於在別人費勁心思寫出的荒唐故事裏度過波瀾壯闊的幾個小時。
不過,既然費力讀了,我還是想寫一點淺薄的感想。
全書以主角默爾索的視角描述了一個荒誕的故事——默爾索殺掉朋友情人的兄弟,被法院重重審判後判決斬首的故事——荒誕的地方在於判決他有罪的證據是他在母親去世那天沒有哭,又或者是他不是基督徒。這個有關虛無主義的故事很容易讓我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憶,陷入一些莫須有的恐慌。這種對虛無的恐慌,它的理由可有可無,甚至在平常很少出現,但卻很難對付。默爾索是一個情感相當淡漠的人,這種淡漠不僅僅面向他身邊的人,也面向他身處於的這個社會,那些世俗的道德,在他那裏都「沒有實際意義」。
這個故事是的懸念也許是「默爾索能不能逃離死亡的結局」吧,雖然我在閱讀的過程中懷抱了一絲僥幸心理,但對於結果卻是十分確定的,他逃不掉。因為困住他的枷鎖,不單單是他犯下的殺人罪行,也不是人們的道德要求和唾罵,而是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現狀,是他如死水一般淡漠的「局外人」心態。走向滅亡的深淵,不單單是人們把他推到那裏去,也是他自己一步步走進去的。
我感到默爾索缺失了一種能力,他的情感對這個世界的反應微乎其微,偶爾產生的憤怒和悲痛,都會被他定義成愚昧。他沒有熱情,對親情淡漠,覺得愛情無聊。升職去巴黎會不會對他的工作有好處,他不在乎;他說愛母親,但我十分懷疑,因為沒有一個愛母親的人在她的葬禮上會不悲傷。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卻能引起他的註意,不喜歡傍晚下班的時刻,「只因轉動的公用毛巾用了一天完全濕了」。這樣大的反差就好像日本人的「菊與刀」,讓我生出一種怪異的錯亂之感,讓我不斷想起在天臺徘徊鬼途的那段經歷,繼而生出一種焦慮感。
這種焦慮迫使我去思考,人到底為什麽會陷入虛無的漩渦,我們又要怎樣才能與這種迷失的危險抗衡?我並不清楚這種虛無感的來源,它不常出現,出現的時候也不會有預告,也許只是在情緒持續低落的某一時期自然而然就出現了。也許只是如此:獨自走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路面落上夜燈薄薄的銀輝,忽然那三兩的說話聲和遠處的蟬鳴都模糊了,有一瞬間遺忘了行走的目的地,這種虛無感和與世隔絕感就悄然來臨了。
如何抗衡?我想起《遮蔽的天空》和《一個叫歐維的男人決定去死》,這些主角們走向滅亡的道路通常都伴隨失去——愛人的死亡,所以也許需要多一些強有力的羈絆,更多熱愛,更多帶有細節的溫情,內心有更多的力量來源,也許才不至於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吧,我不確定。
盡管生活豐富也嘈雜,但有時我卻感覺到生活就像在大地上獨自行走,這些嘈雜和寂寥就像是不起眼的泥潭,一不小心便會迷失在叢生的荒草裏了。
還需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