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想開電腦學習的,打開以後突然很想寫點什麽記錄一下。
那就寫點什麽吧。
我也不知道該稱之為夢也好,還是遺憾也好,因為這二者都不準確。
就在此時我想起朋友說的,該叫它「釋然」。
 
認識你的起因是我們各自去找了輔導員,想參加大創項目,後來就以我們兩個為中心,老師又找了三個我們認識的同學,組成了一個大學生創新創業項目團隊。
那時我哪能想到,日後會有那麽多甜和苦交錯混雜呢。
我大概真是釋然了,昨晚說完我的想法,又聽到你的回答以後就釋然了。
好多人都說,你不是對的人。可我還跟不撞南墻不回頭似的,偏要以卵擊石上去碰一碰。
我甚至在有一瞬間偏激又幾近瘋狂地想,彼此溫暖也好,互相傷害也罷,把對方的唇角咬破至出血吧,就磕死在對方身上一輩子吧。
那感覺就像,本來已經被你傷得千瘡百孔,卻還死不悔改想要從你身上汲取一點似有若無的溫暖,所以跋山涉水,不知行過多少路,甚至翻過刀山火海,最後終於踉踉蹌蹌來到你面前以後,你卻平靜冷漠,眼底沒有一絲波瀾地說:「我不要你了。」
我暗自嘲笑自己,跟個斯德哥爾摩患者似的。
這是個感性和理性相互沖突矛盾的過程。不單單是我的理性,是所有人的,包括你的理性,和我一個人的感性的沖突。我那快要漫出來的感性驅使我不顧一切,哪怕再被傷一次也好,去找你,去和你說清楚,去告訴你我當時後悔了,我想繼續。
我抵抗著所有人的理性,去賭那一點點我未知的你的感性。
然後我輸了。
我至今忘不了當初你說,看到我以後你覺得,你等了兩年的人出現了。我也記得你說,這一輩子就跟著我了。
大概就是這些零零散散的話,大概就是記憶裏那快沈澱了的過往,驅使我又瘋了一次吧。
可所謂兩年,所謂一輩子,也抵不過那句你對我感情復雜,也抵不過一句不合適。
你的的確確不是對的那個人。你不會尊重我,你沒想過未來,你無法好好溝通。
那就斬斷吧,當彼此是死了吧,別再出現在對方的生活裏了,當我沒出現過吧,當這世上沒有我這麽一個人吧。
朋友說我再來第二次,不行的話就會釋然了。
確實啊,我釋然了,放下了。
喜歡的感覺是一瞬間產生,並長時間保存的。
放棄和失望也是。
一開始是從朋友起步的。我其實挺不適應突然有人闖進我的生活裏,那時的我習慣一個人逛景點,一個人學習,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吃飯,然後這種自己與自己和解的狀態就被你打著「朋友」的旗號硬生生沖破了。
也還好,我也很快適應了生活裏多出一個鮮活的人,有人陪著度過一日三餐的粗茶淡飯,互通小道消息和生活軼事,關心彼此的學業,覺得我冷就直接把外套披在我身上,電影院裏看到我哭得稀裏嘩啦就起身出去,回來的時候給我遞上紙巾,糖果月餅一類的甜食都帶給我,喊我去看你球場上的肆意奔跑,我不去就直接把照片甩過來,甚至可以直接把筷子伸到我的碗裏夾菜吃。
明明你已經明目張膽地越過了朋友的界限,我卻一再縱容;明明我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你突然這麽蠻橫地闖進我生活裏的時候,我竟然沒有一點點阻攔;明明我深知周圍的流言蜚語,我卻依然充耳不聞。
大概是因為這個蠻不講理的人是你而不是別人,大概是因為在你身上看到了早些年我特別向往的,陽光而張揚的少年模樣,大概是因為,你跟很早以前我設想的那個人完全一樣。
我問過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你說你也不確定,給我披外套的時候還沒有那個感覺,但是開始吃我的菜的時候就有那個感覺了,就覺得,是這個人了。
我是從什麽時候意識到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呢?嗯,是那次我去醫院看口角炎,你說你要去看醫療報銷,就強硬地跟著我去了。
回來以後照舊一起吃飯,那時你的一句話讓我方寸大亂,心裏陣陣漣漪。
你說,「沒事,我們來日方長。」
你說,看樣子我現在也不想談戀愛。我說是啊,我不想為了戀愛而戀愛,是想為了那個人而戀愛。
然後那個人就出現了。
我是帶著一點試探意味的吧,跟你說有學長很照顧我,跟你說有人追我,老喊我一起吃飯,還刻意表現得很苦惱,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你說:「你直接跟那個人說,就說我是你男朋友。」
我當然沒有這麽回絕別人,我可不想這麽不明不白。
然後一切就變得明白了起來,從那句「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開始,變得明白了起來。
我呢,是個很固執的人,我希望我選擇的那個人,是我能把一輩子耗在他身上的人。
我一直以來很恐懼結婚生子,但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我會覺得為他走進婚姻的殿堂,為他有一個或者兩個孩子,也挺好。
我一直理想主義地以為那個人就是你,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不是的。
就好像,我一開始就是目標明確奔著終點去的,你給我的感覺卻是,你只是想和我一起看看整段路程裏中間的某一段風景。
我對你那句「這輩子就認定你了」的話深信不疑,後來我才發現是我錯了。
我以為相愛是可以互相包容的,我被你傷過了,也在無形之中過分且任性地刺傷了你,所以既然傷口都是彼此給的,那就讓彼此舔舐傷口,治愈對方吧,畢竟解鈴還須系鈴人嘛。
不,相愛的確是可以互相包容的。
當我把自己短暫地封閉起來不接觸任何人的時候,有人和我說,真正愛你的人沒你想得那麽脆弱,他們不會輕易被你傷害,所以別封閉自己,走出來。
我想,是啊,我愛你,所以不怕被你再傷害一次,所以即使周遭對我盡是質疑與嘲諷,無人支持我,甚至那些重視我的人幾乎快和我鬧翻,我也依然想懷揣著一顆熱忱的心企圖和你靠近。
我看到有句話說,愛與痛是並行的,我想要愛就不怕痛。
現在,疼痛確確實實落下了,愛意也確確實實被消磨殆盡。
 
我現在發現了,只是我一廂情願而已。
相愛是可以相互包容的,可惜我們之間已經不相愛了。
我在心裏給自己拼命做建設:我以後不會回福建啊,你要去哪我就跟著去吧。
可我甚至連開口這麽說的機會都沒有。
有人質疑我說,我不是真的喜歡你,只是因為看著周圍都是成雙成對出入的人,自己眼紅,自己太孤單了需要人陪而已。
其實不是的。
在沒去找你之前,我確實很需要人陪。
確切地說,是需要你陪。
你拒絕以後,我就立馬又適應了一個人的所謂孤單的生活。
只是偶爾會抱怨一下:怎麽這樣啊,霸道地不講道理地闖進來,然後就這麽不負責任地走了。
雖然是回去了以前的生活,但好像也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比如我以前那近乎爆棚的分享欲逐漸退潮,和別人分享瑣事變得刻意,變得只是用來維持「我還是從前那個我」這樣一個假象的手段。
很正常嘛,我怎麽可能完完全全回到過去呢。
我以前總說,我想卻成為不了「溫柔且堅定」的人。
最近開始好像感覺自己身上有那麽一點點氣質了。
原來所謂「溫柔且堅定」,是遍體鱗傷以後仍對光明有著熾熱的向往才能如此啊。
也有人說,你只是抱著試試看喜不喜歡的念頭才開始談戀愛的吧?
其實不是的。
答應你的那一刻,我很確定自己是喜歡你的;我也做過「和我戀愛的人不是你而是其他某個具體的人」這樣的假設,後來我發現我根本想象不到那會是什麽樣子。
現在開始好像能想象了。
現在開始,好像如果我有好感的人向我開口,我就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答應。
不像以前,我總要感覺到彼此是堅定地雙向奔赴,才會往前邁出那一步。
因為我的感覺不一定準確啊。
因為我當初明明覺得我們就是堅定地雙向奔赴,結果現實卻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我始終忘不掉分手那天我問你:如果我去廈大讀研了,我們怎麽辦?
而你的回答至今仍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直往我心口紮,你說:到時候坦然點分手。
關於這句話,我跟你爭執過埋怨過,你說你不記得當時說過這樣的話了。
你記不記得我不清楚,但在我看來,你確確實實是這麽想的吧。
因為等過了很久,等彼此都冷靜下來的時候,你說,你不想再失戀一次。
其實關於我可能會暫時離開的假設,我想聽到的答案是:沒事啊,那就異地戀嘛,節假日互相去看對方。
或者是:那就先談著,等讀完研了再決定。
事實證明,我根本沒有去廈大,當時也只是一個假設,只是一個想看看你反應的試探。
又或許若幹年後我會說,事實證明,我根本沒有回福建,我留在了西安,留在了這個承載了我數年滄桑風霜的古城,抑或是去了上海,去了你向往生活,並且承諾過帶我去的城市。
你和我的朋友說,想陪著我到畢業,想守著我到畢業。
現在看來,這句「守著我」跟你當初「一輩子」的那句話一樣,一樣虛無縹緲,一樣海市蜃樓,一樣對於我而言只是一個噩夢。
那把毒刀在我心上紮了下去,留下一個血淋淋的傷口以後,我開始慢慢痊愈了。
起初我還沒有意識到那是把毒刀,等毒滲進去並感到疼痛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於是在一番思想鬥爭之後,我還是決定冒著再次被刺傷的風險去找你,希望你能給我解藥。
你沒給我解藥。
你的確再一次舉起刀刺向了我,只是這次這把刀帶來的不是疼痛和毒藥。你沿著我原來的傷口,把那些毒血放了出來。
挺好,至少這樣我也痊愈了。
只是我原以為能有不痛的解藥,我原以為我再一次被你刺傷是在服下解藥痊愈以後,那把刀太過鋒利,在無意間又一次刺傷我。
真實的情況是你舉刀替我放出了毒血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原來只是放出毒血並不會痛啊,可能是那塊地方在已經傷過一次之後就失去痛覺了吧,更可能是這次的這把刀太鈍了,根本不疼吧。
甚至沒有毒液在血液裏蔓延的時候來得令我疼痛。
 
知道我近況的朋友在有一天突然說要和我打賭,說我和你肯定會復合的,因為他看著我,就總會覺得我怎麽這麽愛你啊。
我只能苦笑,我說我賭我們不會復合,因為你不會提復合的。
然後我跟個笑話一樣,庸人自擾自亂陣腳,終於是受不了自我折磨,以為你是還愛著我,以為你是尊重我,以為你是不想再傷到我才不提復合,於是我就主動往前邁了一步。
不好。
不合適。
我對你的感情挺復雜的。
我不想再失戀一次。
還真是,說得好像我想再失戀一次似的,說得好像我不想一路走到頭似的。
我一直想的啊,以前的我一直有著天長地久、白頭偕老一類現在看來如此可笑的想法。
我甚至有讓步的想法,有背井離鄉的想法,有違背父母意思的想法。
是你不想。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給朋友發消息說,我賭贏了。
其實我更想說,你贏了你贏了,是我輸了,我請客。
可惜你沒給我這個機會。
 
其實很多時候我都很希望你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喜悅也好難過也好,想第一時間告訴你,想撇撇嘴跟你撒嬌,想在你調侃我的時候佯裝生氣輕輕踹你一腳。我欺騙我自己,我們之間還有公事交接吧,聯系方式得留著吧;我欺騙我自己,只有你是能和我比肩,能與我彼此交換喜悲的人;我甚至好幾次,特別不爭氣地希望你突然出現在我樓下。
甚至在你拒絕後的第二天早上,我也跟個白癡似的在某一個瞬間希望你突然出現,然後又立馬清醒過來,自嘲地笑笑說怎麽可能。
而你果不其然沒有一次出現過。
有一個特別嘲諷的事,我跟你提完做朋友後,第二天我就在微博熱搜上看到一條熱點問題,說是情侶分手後還能做朋友嗎?這條熱搜似乎一度沖上了第五還是第三。
排在第一的一條匿名回答的大意是:想做朋友都是想復合,又不是真缺這麽一個朋友。
這個巧合像是直截了當地撕開了我最後一層遮羞布。
後來這條熱搜就立馬因為違反網絡公約還是什麽別的類似原因,被屏蔽掉了。
還有個事,還在戀愛的時候我刷視頻,刷到一條,說是兩個人姓氏的縮寫預示了兩個人的結局。
我和你姓氏的縮寫,是希望;但調換順序以後,你和我姓氏的縮寫,就變成了妄想。
 
我剪去了十多年來一直不變的長發,一時沖動喝過一點點酒,依舊入眠困難,上課走神的時候會特別想哭,一個人晚上躺在床上就會哭腫了雙眼,在那段極度負面的情緒的高壓下的時間裏,我不斷審視我自己,審視我性格上的殘缺,審視我愛情裏的沖動和糊塗,審視我們分手的原因,審視我那在外人看來尚可、實際卻爛透了的人生,也不斷回憶遙遠記憶裏那一點點如今看來像是泡沫的易碎的溫暖。然後銅價我審視清楚了,然後我也不知從何處聚集了那麽多勇氣,然後夢又一次碎了,現在,我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也該停了。
像是我從前寫下的那樣:
「於是夢境戛然而至,周遭變得殘破衰敗。編織故事的人走得匆忙,未能落下末筆。
直至時間經久,故事塵封,愛意頹圪。記憶斑駁脫落,盡數褪去,再無人提起,如過往愛惜。」
 
我也終於成為了歌詞裏那個愛而不得的人,成為了所有傷感電影裏的主角,成為了我筆下那個編織故事的人。
我問我自己,遺憾嗎?可惜嗎?
如果是第一次匆匆結束,那確實怪遺憾的。
現在不會了。
我甚至有些劫後余生的慶幸。
因為我的理性一次又一次幫助我清楚的認識到:這對我而言是傷害最小,也最美好的結局。
然後我的感性也不再無理取鬧,它慢慢向著理性靠攏,二者達到了和解。
我想,再過了一些時間,我再遇到一個人,我會清楚地知道要怎麽做。
我會感性地答應他,感性地跟著他天涯海角去流浪,然後理性地包容他的無關痛癢的小缺點。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理性地答應你,然後感性地推開你,等我弄清楚順序以後,你理性地告訴我一切為時已晚。
我想要的,我最後得到的,就像歌詞裏那樣:
「只是你的經過,不會赴湯蹈火」
這首歌後面的歌詞是:
「就讓世界經過,看我赴湯蹈火」
大概我以前就是這麽偏執,想要一個人,一個能雙向奔赴,能彼此為之赴湯蹈火的人。
你讓我明白,這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我的朋友跟我說,以前我總勸她,我說人人短短數十載,遇到的不過都是過客,滾滾紅塵,只要瀟灑走一回,快意人生,沒必要為誰太過牽掛。
她大概是懷念從前那樣瀟灑人生,江湖俠女般的我了。
我也懷念那樣的我,那個沒遇到你之前的我。
遇到你之後,我那個所謂「人生過客」的理論,通通被我當成了狗屁。
現在只能嘆一口氣然後感慨,我扔掉的「人生過客」論,還是得撿起來啊。
至少對你,我是該這麽瀟灑的。
 
我對你說:我多麽驕傲一個人啊,全被你磨平了。
因為我做了好多以前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做的事。
我突然想起一個詞,特別適合形容庸人自擾的那段時間裏,我對你的感覺。
那個詞是飲鴆止渴。
 
從此風花雪月,再與你我無關。
還是要說,感謝你來過,也慶幸你只是來過。
比起那個未嘗人世酸澀的我,比起那個沈浸愛情甜蜜的我,比起那個深陷痛苦囹圄的我,我更愛現在的我,更愛這個身上滿是時光留下的錯亂分布的刻痕,卻依然感受著此世風雨飄搖,並朝著朝陽前行的自己。
短發也繼續留著吧,它像是一個印記,
一個我歷經千帆後歸來,仍渴望與這人世間相互溫暖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