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坡道上的家》,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是很微妙也很寫實的作品。雖然我自己不過是一個連戀愛都沒怎麽談的家夥,但不妨礙我與文中的母親一起經歷一次生產的陣痛、孕育的恐懼、養育中的自我懷疑和苦痛。
母親,一個很神聖很庸常的詞,神聖在於千百年來人們都在毫不吝嗇筆墨的贊美,庸常則在於它又是那麽尋常和普通,甚至是可以被踐踏被鄙視的存在。
所以說這個社會有時候很有趣,說母愛偉大的和批判母親沒帶好孩子,導致孩子出意外應該以死謝罪的都是同一群人。人類本身是有著各種各樣定義的,但一旦一個女人成為了母親,她的社會標簽、自身特性就變得格外狹窄。
人們希望她應該溫柔、耐心、慈愛,宛若散發著白光的聖母靜靜站立在信徒的面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逾矩、出格,否則就辜負了整個世界對她的期望。
這種純粹到恐怖的愛天然就要求母親將一顆心撲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不能生疏不能厭煩不能恐懼。聽起來很離譜,畢竟工作都有一個上工階段,到母親這就必須一步到位了。
讀這本書我時常想起我家貓生產的那段時間,母愛的溫暖和殘酷在它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讓人不禁覺得天下生物的母親都有著相似之處。
它是母性非常強,非常省事的一只小貓咪,哪怕肚皮禿了一片毛,被咬得很痛,也只是罵罵咧咧地餵崽子。面對體型比她大一倍的公貓,會像只小瘋子似的撲過去,驅逐出自己的「領地」。但偶爾呢,它又脫離出母親的身份,眼神憂郁渴望地望著窗外。
每當這時候,我都會輕輕摸著它的頭,說一聲去吧!它就像能聽懂人話一般,輕盈地跳出產房,在窗臺邊、在月光下輕輕梳理自己雪白的皮毛。
這個時候無論孩子叫得多麽淒慘,她都是不為所動的,僅僅作為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貓享受著屬於自己的時光。
我偶爾也會想它是不是也嫌棄和厭煩養育這種事,畢竟作為母親來講,雖然養育和保護幼崽是本能,但在某一時刻,全世界的母親大概都會覺得,讓孩子滾遠點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女人,或者更寬泛一點的雌性,天生擁有孕育後代的能力,這是生命的密碼,世界最偉大的天賦。可就像個體的差異一樣,有人不擅長數學,有人不擅長運動,還有人天生就不適合成為母親。
從自然角度來講,是否成為母親都應該是自由選擇。但在價值觀念、從眾心理或多或少地裹挾下,很多女人都被迫成為了母親。我印象非常深刻的一件事來自於我曾經的同事,一位大學期間昏頭昏腦跟社會小青年談戀愛,經歷懷孕產子退學男人失聯一條龍的女性,在周五等待放假的一天,前腳跟朋友約好去涮火鍋唱K,後腳媽媽打電話來說周末要去看病孩子讓她帶。
啊,說真的,那一刻她的表情真是有種近乎冷酷的悲哀和厭煩。她愛她的孩子嗎?愛的。她恨她的孩子嗎,自然也是恨的。
母親和孩子,像是共生又像是吞噬的關系,人類社會的倫理道德告誡女人愛自己的孩子是應該的,而個體的想法與自保本能又讓很多母親換一種方式去彌補自己的缺失,她可能是超強的控製欲,沈默的冷暴力,移情式的病態依戀,甚至和同性子女間的神奇雌競。
母愛,嘖。